22歲時的曉禾老師)


 


        最近,曉禾老師以前在台北的家長,介紹一位友人來跟曉禾老師買中古長笛,曉禾老師沒有在賣樂器的習慣,但是若是家長需要老師的幫助,老師會藉著自己的專業幫忙找樂器。這位家長,知道曉禾老師一直有一把中古長笛沒有在使用,於是就介紹友人來購買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 這位買家,專程從台北下來,帶著女兒來試吹笛子,老師讓他們待在二樓的琴房裡慢慢試笛,為了不讓他們尷尬,老師一個人在一樓發呆。過了一會兒,爸爸過來跟老師說:「老師,我們決定買這把長笛了。」


 


       其實,曉禾老師的心境一直很複雜,說實在話,答應他來試笛,就是希望買賣能成交,若是不希望成交,當初又為何答應人家過來呢?可是,現在真的成交了,我心頭卻有一股酸味,久久不能抹去。


 


       那是一把陪伴過我青春的樂器,我的青春,鎖在那細細長長的盒子裡,每次一打開,就想起過往青澀的歲月,『啊!多麼美的一首青春的詩啊!』


 


       曉禾老師從小到大換過三把長笛,第一把是國小時第一次上長笛課,父親胡亂在樂器行架子上幫我挑的一把長笛,那時候,我們兩個誰也不懂長笛,只看到一把亮晶晶的,吹起來好像人生會自動切換成美女模式的樂器。付了錢,我們買了!我們開始上長笛課吧!


 


       第二把長笛,也是我今天賣出的這把,是長笛學了一段時間,我也非常努力的考上音樂班後,父親送我的禮物。這次不同了,父親和我(尤其是我),都比第一次來得更懂長笛了,父親負責出錢,我負責挑選樂器。我在樂器行裡,挑選著十把左右符合父親購買預算的笛子,不斷的試吹,不斷的來回考慮,深思熟慮之後買下來的。


 


       長笛買回家後,我非常的感動,父親也是,我們彷彿在這把長笛裡看到了未來的希望,好似有了這把長笛,未來的音樂之路都已順利鋪好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青春時候的甜美與苦澀,每天陪在我身邊的,就是我的樂器。記得夏日炎熱的柏油路,背著樂器等公車準備上長笛課,上完長笛課,背著長笛去吃上一碗涼爽的刨冰。冬天的時候,寒風灌進長笛裡,使得長笛不好熱樂器,冰凍的手指打結,卻又要立刻靈敏的敲著按鍵。我也曾幻想帶著這把長笛出國唸書,該去美國好呢?還是法國比較迷人吧?每次術科考試前,就抱著樂器猛是練習,而且還常常早上五點就驚醒過來跑到琴房練習。每次演出,不管國內、國外,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不是我,而是那把拿在手中的長笛。


 


       這把長笛陪著我,日日夜夜。我的青春,是用它寫滿的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 後來,父親察覺我的長笛進步了,聽從老師的建議,又替我買了第三把長笛,這把長笛,造價不斐,每次使用它,都要小心翼翼的,深怕撞到、凹到,這把長笛真的很好,反應很快,音色優雅,高音不需浪費太多力氣,低音又穩重踏實,我使用這把長笛,真的如魚得水,自在又自由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 這把長笛好歸好,不過,好像少了什麼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 是的,少了我,少了我的青春。少了我懵懵懂懂的歲月,少了我亮麗刺眼的青春時期,少了我對未來的想像,少了我對音樂的衝刺。少了我在舞台下忐忑不安的坐著,少了我上了舞台又發揮自如的信心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 這幾年,第二把長笛已經不用了(第一把早已壞掉丟掉了),都放在櫃子裡收好,固定半年拿出來保養一次,曉禾老師上課、演奏,都已完全不再使用它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一直不用,也不賣掉,這樣對樂器不好,曉禾老師雖然知道這個道理,但我就是無法下決定,好像保留著它,就能保留一部分過去的自己。曉禾老師一直打算,若是我真的碰到好的買家,真的需要用這把樂器練習的學子,如果我真的遇到了,也許我會放手,讓這把長笛,寫下另一個孩子的青春故事。


 


       今天,已經到了。一個在台北唸高中音樂班的姐姐,專程從台北下來新竹試吹笛子,吹完之後很滿意,曉禾老師突然覺得場面很熟悉,她一樣是由父親帶來的,兩個人的眼裡,一樣藉著這把長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老師用一個低於市價很多的價格成交了,這把長笛在我心中,從來都不是價格的問題,它是一把很好的樂器,擅長讓人對它投入,對它練習,對它抱著美好的幻想,對它憧憬亮麗的未來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現在的曉禾老師,只剩下一把長笛了,就是我父親送我的第三把長笛。這把長笛在技術層面上,遠遠高過於我所擁有的任何長笛,但是以情感面來說,真的比較缺乏(沒辦法,曉禾老師擁有它的時候,已經長大、理智了許多),不過老師不氣餒,我相信,在未來,我仍是可以用它寫下我一篇又一篇與它共舞的歲月,我也肯定,過了幾年回頭看,我仍是富足並且快樂的!


 


       今天,我終於想通了,滿足的與我的青春告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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